利特莱夫特

文澜德:冷泉不负同名月

黄昏

   莱格拉斯小时候问瑟兰迪尔,“ada,你追求的是什么?”
   瑟兰迪尔的一半英俊的脸隐藏在跳动的烛火阴影里,酒在银杯中闪烁着光芒。他把小小的莱格拉斯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对他说,“就快了,我追求的东西就快来到了。”
    莱格拉斯依旧半知半解。
    后来他加入巡逻队的时候,与瑟兰迪尔前所未有的大吵了一架。莱格拉斯对瑟兰迪尔发怒,对他吼,“你活了这么久,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不久之后自然会落到我的手上。”瑟兰迪尔比莱格拉斯高出了很多,他居高临下的宣布,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明智的举动就是等待。”
     “那你就守着你的烂木头吧!”莱格拉斯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冷战,莱格拉斯心里有些难受,却不好意思先开口。还好瑟兰迪尔并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他千万的嘱咐莱格拉斯要留神,不要死去。莱格拉斯以为他的父亲仅仅是太害怕他受到伤害,也觉得有些难过——他毕竟错怪他的父亲那么久。
      精灵王真正的怒火,是在莱格拉斯对他说他爱上了一个精灵女孩的时候。在他看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与他同龄的精灵们都已经成双入对,而他为自己选择的女友既优秀又美丽,怎么就入不得瑟兰迪尔的眼睛?——瑟兰迪尔慢条斯理的听他说完那个女孩多么多么迷人之后,问了一句,“好吧,那个女孩十几岁了?”
    “十几?adar,我怎么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下手呢!她已经五百岁——”
    “就是说,这个女孩是精灵?”
    “当然!”
     然后莱格拉斯就眼睁睁的看着瑟兰迪尔拂袖扫去桌子上的文件,冷冷的说,“不行。”
     “可是adar……”
      瑟兰迪尔拍案而起,他的表情既愤怒又恐惧,流光溢彩的头发都在颤抖着。他宝石一般的蓝色双眼震颤着。莱格拉斯吓坏了——他的父亲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我等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爱上一个精灵?你……”瑟兰迪尔没意识到他所吐出的单词莱格拉斯一个都听不懂。最终瑟兰迪尔颤抖着摊在椅子上,说,“出去,莱格拉斯,出去。”
     莱格拉斯立刻出去了。
     尽管他听不懂,但是他能够隐约猜到,这与瑟兰迪尔所谓的“追求”有关。
     瑟兰迪尔非常在意他的子民,每每因为什么他的子民死去了,明明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但是瑟兰迪尔都会表现出极大的悲痛和自责。他会出席每一位精灵的葬礼,郑重的献上属于精灵王的歉意。然而他又对于外界黑暗的侵蚀置若罔闻,甚至在莱格拉斯看来,有些刻意放纵了——就那些大蜘蛛为例。瑟兰迪尔对黑暗从来不积极抵抗,甚至仿佛有些欣喜的张开双臂迎接他们,甚至搬迁进了巨大的洞穴里。莱格拉斯真想看看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什么时候被替换了,一位善良种族的王者,为何会对邪恶和黑暗情有独钟。
     他越来越不懂瑟兰迪尔的“追求”。于是他问,“adar,您追求的是什么?”
     他本以为得到的答案还是近于疯癫的“就快到来了”,然而这一次,瑟兰迪尔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追求的是‘永恒’。”
     可是精灵不就是永恒的存在吗?莱格拉斯这样想。
     他的父亲永远气宇轩昂,五军之战的时候是,幽暗密林保卫战的时候也是。他带头在他的军队前面指挥战争,不去回头看精灵的血流成河。
     结束了,黑暗被囚禁在深远的牢房中,莱格拉斯,密林王子,他看着莱格拉斯骑着马儿回到密林,向他辞行。
     “adar……阿拉贡去世了。”
     “你的挚友……我知道。”瑟兰迪尔眼底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你的心痛吗?莱格拉斯,你会心碎而去吗?就像阿尔温一样?”
     “我的心尽管疼痛,却不会碎裂。”莱格拉斯说。
     “为什么!你难道要西渡吗?!”瑟兰迪尔合上双眼——莱格拉斯惊愕的看到了瑟兰迪尔眼角留下的泪。
     莱格拉斯害怕极了。他觉得,长久的岁月已经将他的父亲逼疯了。然而他的心依旧很痛,痛的几乎要裂开——他并不知道这是出于挚友的亡故,还是出于与精灵王即将到来的分别。
     他乘着自制的小船,与金雳航行在茫茫大海上时,他的心依旧很痛。然而他到达了阿门洲,这种疼痛就逐渐减轻——仿佛他的灵魂被治愈了一样。
    他守候在海边的港口。直到维拉再次将阿门洲迁往遥远的地方,直到历史变成传说,直到黑暗再一次袭来,他也没有等到他的精灵王。
     于是他成了西尔凡精灵王。长久的岁月之后,他开始怀念他的精灵王的追求。
     他一直没有娶一位女精灵。但是,总有小精灵喜欢他。他抱起那个稚嫩的,可爱的小精灵——他的父母都在执行任务,于是小精灵偷偷跑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穿着丝绸长袍,他能感觉到小精灵柔软的小屁股,暖暖的窝在自己的膝头。
     小精灵的眼镜是蓝色的,他的头发可能由于混进了凡雅的血统,比其他的西尔凡小精灵浅的多得多,是银白色,他的ada或者nana为他编上了小辫子,露出来尖尖的小耳朵。这是战士的发辫,而他也骄傲的承认了这一点。他胖乎乎的小手抓了抓自己的鼻子,笑了几声。莱格拉斯晃了晃脑袋。
    “精灵王,”小精灵说,“你有追求过什么吗?”
    哦,时间真是太久远了。莱格拉斯想。他可以渴望,但从不幻想。
    他觉得,长久的岁月,终究像逼疯了瑟兰迪尔一样逼疯了他。
    “没有,亲爱的。”莱格拉斯摇摇头。
      第二天他被其他精灵发现死在了他的办公桌后面。他们也没有重新选择一个精灵王,而是等待他们的精灵王回来。
      然而他们的精灵王终究没有归来。
——end——
瑟兰迪尔追求的就是永恒的死亡,于是他希望莱格拉斯能够爱上人类。
莱格拉斯一开始不懂,后来懂了。只有心碎能够杀死一个精灵嘛,他明白瑟兰迪尔的那一天,他的心就随着瑟兰迪尔的陨落而碎裂了,于是他死去了,没再回来。他的心痛是因为他对他的同伴们有感情,但这感情不至于让他心碎,因为让他心碎的感情系在瑟兰迪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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