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特莱夫特

文澜德:冷泉不负同名月

关于石楠的任务

这一段写的好长唔……其实就想让阿伦跟艾瑞克住到一起啊。


“这次任务是最终的考核啦,我不会做任何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你一个人处理。”艾瑞克拍拍阿伦的肩膀“从此以后你就可以不被我这个前辈束缚啦,即将独当一面的感觉怎么样?”

“艾瑞克前辈没有束缚我。”阿伦认真的说,“说实在的……有点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之前我也只是像你说的扛着锯子在你背后装酷,什么也没做呀!”

“这次的感觉不一样。可能因为这次的考核比较重要吧,毕竟如果过不了的话只能去总务科或镰刀管理部之类的。”

“放心吧,你能高分飘过的。”艾瑞克打开文件夹,签上名字,“好啦,任务开始。走吧。”

“诶?前辈不拿镰刀吗?”

“哈哈,威廉怕我忍不住作弊。”

“这样啊。”阿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吧,前辈。”

目标住在约克郡乡下,是一个年轻的作曲家——不,现在还不能称之为作曲家,因为他的作品还未曾被人们所注意到。有些时候,死亡才是一部优秀作品的敲门砖,才能让它大放异彩,熠熠生辉,让人心生遗憾,久久难以忘怀。他们在约克郡的小农场租了一个小房子,伪装成一对周游欧洲的徒步旅行家朋友。最后一次的考验需要阿伦走完全部的程序,包括对目标的了解,以决定是否要回收目标的灵魂。

他们买了一大堆面包火腿之类的东西——毕竟两个大男人也很少做饭——准备过上三天偷窥的生活,可是他们没想到到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人来敲他们的门,犹犹豫豫的,艾瑞克还以为是风卷起的石子敲了他们的门。

“请稍等!”阿伦放下黄油刀,门外站着的他们这次的目标。阿伦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一瞬间有点愣神。

“啊……抱歉冒昧来访。”门外的大男孩见到阿伦的反应有点不好意思,他看着地面,努力的紧紧攥着手里的一个小布袋,“呃……我只是……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从未见过有谁会租在这里……所以想跟你们认识一下。”

“啊,真抱歉。那么请进吧。”阿伦拉开门,把他让进来,“这位是……”他看了一眼艾瑞克。艾瑞克不能干预阿伦的任务,于是他拿着报纸努力辨认上面的字母,没有抬头。阿伦把他请到桌子旁,“这位是我的学长艾瑞克前辈。我刚刚从牛津大学毕业,正在与学长毕业旅行……他可能性格有些古怪,请不要在意。”

“不会。你们在用晚饭吗……看来我真的是冒昧了……”年轻人要把自己蓬乱的红头发抓掉了,站在屋子中间手足无措,“很抱歉……先生们。”

阿伦对他和善的笑笑,对他伸出手,“阿伦•汉弗瑞兹,怎么称呼您?”

“保罗•雷昂。叫我保罗就好……大家都这么叫我。”年轻人羞涩的说,“这是……我做的姜饼,可能有点硬……嗯……”

“谢谢。”阿伦接过来袋子,“啊,一直想尝尝约克郡正宗的姜饼呢!学长也很喜欢,是不是,学长?”

“啊。”艾瑞克应了一声。

“说来惭愧,我们没有带来什么,大概只能送给您一瓶酒啦。”他从艾瑞克的背包里摸出一瓶酒,艾瑞克坐的直了一些,报纸上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私货被后辈当做回礼送了回去。

“啊!谢谢!啊不……我是说……不用谢。”年轻人脸上泛起红晕,“那么我明天再来拜访您。”他说,然后急匆匆的回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呢,是不是,艾瑞克前辈?”

“嗯哼。我好不容易才能在再拍任务的时候过把瘾,你就是这样阻止我的?”艾瑞克甩开报纸,拿起一块姜饼咬了一口,“呦呵!这年轻人能吃下这个,牙口真不错哦。”

阿伦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笑了几声,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他摸索这袋子里的姜饼,“只可惜啊,这年轻人几天之后就要死了。”艾伦拿出一个小熊形状的姜饼,上面撒着鲜艳的糖霜,看上去就像在圣诞节会吃的那种,“文件上写的是去了一趟剧院然后意外身亡。什么样的意外才能让他死去呢?”

“到时候就知道了。别想太多,阿伦。”艾瑞克脱下外衣搭在凳子上,把一床褥子拖下床在地上铺平,“该睡觉啦。”

“你才刚吃完饭,前辈!”

“我可就当这是休假了,休假的日子不就应该吃了睡睡了吃吗?”

“喂前辈!这样很不健康!”

“哈?不健康?”艾瑞克脱下裤子钻进褥子里,“不健康的生活才是好生活啊。”

阿伦把两个人的盘子端下去。在水池里洗洗涮涮。

“喂阿伦,放在哪儿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洗好了。”

“顺便洗干净就好了。”

“你这也太贤惠了吧!你要是个女生我肯定要把你追到手。”

“可惜啦,我不是女生唔。”

他洗完盘子,把它们放回角落,整理了一下装模作样买来的背包,过了好一阵才脱了衣服钻进褥子里。艾瑞克听见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然后他们安静了一会儿。

当艾瑞克以为阿伦要睡着的时候,床上的人说话了,“前辈,你不会冷吗?”

“九月份怎么可能冷啊。”

“我和前辈躺在一起吧。”阿伦翻身坐起来,把他的褥子拖下来铺在艾瑞克身边。

   他们安安静静的躺了一会儿,艾瑞克说,“阿伦,你得先睡着哦。我睡觉打呼的。”

“没关注。”阿伦说,“我有点……睡意全无。前辈尽管睡吧。”

艾瑞克翻了个身,面对着阿伦。他们摘了眼镜,房间里又昏暗,看对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

“不太习惯吧,头一次需要了解目标。”艾瑞克说,“之前你赶上了大瘟疫,所以回收科没时间让你去走过场,其实对你来说也不太公平。等你真正入职之后其实就能发现,在回收科更多的就是收割一下走马灯交到管理科就行了,也没什么人会真正的一个一个的去了解回收的灵魂到底值不值得去死。”

“其实我觉得这样了解一下还是好的。”阿伦觉得自己应改为制度说两句话。

    艾瑞克笑了一下,“当然,对人类们当然是好的。”

    阿伦没有接话。

“行啦,你再不睡觉,我就要睡了呦,”艾瑞克转过身背对着他,“到时候你就别想睡啦。”

“就睡了。晚安,前辈。”

    阿伦合着眼睛躺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艾瑞克的鼾声轻轻传来,随着呼吸颇有节奏。阿伦觉得自己好像飘在海水里,耳边的鼾声像是波浪打在身上,一漾一漾的把他推进了睡眠。

    第二天阿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艾瑞克正在哼着歌在壁炉的架子上用黄油煎面包片,小屋子里满是香甜的味道。阿伦翻个身,阳光从打开的小窗户照射进来,他觉得有点热,于是把毯子踢到一边。

“很热吗?凌晨的时候下雨了。”艾瑞克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自己直接用手拿着一个,另一个放在盘子里。然后他从包里抽出一瓶白兰地,就着三明治喝了一口。

“其实还好。”

“唔。”艾瑞克坐在桌子旁,拿了另一份报纸来看。

阿伦摸索着把眼镜戴上,使劲闭了闭眼睛才找回清晰的视线。他看着桌子边上的身影,那人正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抖了抖报纸,油墨都印到手上了。他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翻身起床披上衣服。

“笑什么?”艾瑞克头也没抬。

“没什么……觉得很好。”

“什么很好?”

“就是……和前辈一起住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在家里。好像自己又被照顾了。”

“想什么呢啊。”艾瑞克抬头笑笑,目光又回到报纸上了。

“前辈很喜欢看报吗?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没有。只是有个科技博览会什么的,看上去很有趣。”

“还在水晶宫吗?”

“没,这次在德国。”艾瑞克合上报纸,“你也关注了啊。”

“没太特意关注……只是有记得一些。剩下的记忆。”阿伦去水池边洗了一把脸,隐约听见对面小房子里传来轻柔的钢琴声。他从窗口望出去,保罗正坐在窗前的钢琴前动情的弹着什么曲子。

“有点可惜……”

“什么?”艾瑞克吃完了三明治过来洗了洗手。

   保罗停下来,在琴键上随便按了几下。

“等等……他出门了!”阿伦把手在裤子上擦干,拉开门冲了出去,差点儿撞上保罗。

“上午好啊,汉弗瑞兹先生。”保罗拘谨的说,阿伦看到他背着一把旧吉他。

“早上好。”阿伦抚平头发,“额……天气不错。”

“是啊,难得的没下雨……我去周围的牧场走走,汉弗瑞兹先生要一起吗?”

“好啊。”阿伦说,“你的琴声很美,但是我没听过这首曲子。”

“真的吗?是我自己写的。”他们沿着石子路慢慢散步,阿伦跟他谈了一些旅途上的见闻(他从书上看来的),保罗跟他说了一些乡下的东西。他们聊到中午,天又下起雨来。他们只能去牧场边上的废弃的小屋躲雨。

“汉弗瑞兹先生是一个温柔的好人啊。”保罗坐在凳子上,把吉他抱在怀里轻轻拨了几根弦。

“很多人都这么说。”阿伦把手指搭在窗台上敲了敲。他有点饿,想到了早上那个三明治。可能那个也被艾瑞克前辈吃掉了吧?保罗在轻柔的弹着吉他,他打起精神,“可是为什么都这样说呢?我明明只做了应该做的,也没有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想法。”

  保罗摇摇头,“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家好说话的兄弟,错误也好,伤心也好,无聊也好,能够毫无负担的向您说出来,不是说您像耶稣一样。”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指甲,“但是可能这样,也会给您带来蛮大的困扰吧?”

“不会困扰的,”阿伦眨眨眼睛,“其实我在牛津修的就是哲学,如果能有人和我聊聊,我倒是很感谢他能让我提前实习一下。”

“说真的,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保罗说,“可能您会觉得我太自来熟或太麻烦……可是从来没有谁能够听我说这些无聊的东西,就算是家人也只会说,`喂保罗,整天弹钢琴是填不饱肚子的,还不如去工厂工作´这样的话。”他停下来拍了一下琴板,“其实今天来散步,是在想还要不要坚持下去了……在此之前赚来的钱已经用完了,而且说实在的,这些年并没有人认可我,或是欣赏我什么的,大家都说我是个做着不切实际的梦的疯子,只有您说我的琴声很美……所以……即便明知道可能会给您带来麻烦,还是忍不住要跟您说一些无聊的话。”

    阿伦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么就坚持自己的心好了。总会有人欣赏你。”

“嗯,已经决定了。”他重新拨起弦,“后天有一支我认识的乐队来演出,就在镇上的小剧场。他们的伴奏生病了,邀请我去替一下他。我决定要跟他们去别处走一走,汉弗瑞兹先生来看吗?说不定下次看到我就要买票了呦!”

“后天?”阿伦愣住了。

“嗯,后天。他们的乐队在乡下有一点小名气,我想,跟着他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应该会有所转机吧。”他站起来,“突然好期待,就连雨声也变得优美了。”

“可是明天!”阿伦抓住他的手臂。

   保罗吓了一跳,他看过来,阿伦松开手。

“明天……我和学长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真遗憾……”保罗垂下眼睛,“我可以和您要个地址吗……啊,不,算了。”

阿伦没有出声,把“不要去”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又咽回去了。保罗在一边轻轻的弹着什么不知名的小曲,阿伦望向窗外。艾瑞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来路上,穿着死神的制服,手里还拿着一把伞,见他望过来,他才走过来推开门。

“诶!啊……学长先生。”

“斯林维。”艾瑞克冷着脸说。阿伦看到他的裤脚都被打湿了,肯定已经站了有一段时间了。他把手里的伞放到一边,“喂,小子,这是在农场主那里借来的伞,记得还给他。”然后他转过身,“走了,阿伦。”

“来了。”

阿伦拍拍保罗的肩膀走出去。雨已经小了很多了,阿伦坚持要给艾瑞克撑伞,结果他们两个都打湿了。

“我还是真的不擅长装成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啊。”艾瑞克捏捏自己的脸,“感觉脸都僵硬了。”

“前辈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酷,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很厉害,绝对不能惹´的感觉。”

“哈?我有不好惹吗?”

“笑起来就觉得还是个很可靠的前辈。”

“那你和威廉的评价真是截然相反了。威廉说我笑的时候就像个猥琐的大叔,要是板着脸还有点前辈的样子。”

“威廉前辈太严肃啦。”

“那要是格雷尔……”

“那就太可怕了吧!”阿伦大惊失色,艾瑞克哈哈大笑。

“不过……前辈……关于那个孩子……”

“阿伦,我现在不能给你建议。”艾瑞克停下来,“条例和守则你早在测试期就学过,标准是什么我记得你的成绩也是A+,所以一切要你自己去判断。”

“我知道了。”阿伦说。

下了雨农场很泥泞,石子小路踩上去也滑溜溜的。他们一步一滑回到小屋,浑身都湿了。阿伦看到那个凉三明治还放在原处,这让他立刻想到了自己有多饿。他扑上去狠狠咬了一大口。

  “哈?饿成这样?”

阿伦嘴里塞满了面包,嘴边都粘上了黄油。过了一会儿他又去洗手池,从窗口看去,保罗已经坐到钢琴前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他看到保罗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己的房子门前弹着吉他,一直到天黑。

   第二天保罗来告别,他租了一辆马车,要把他的钢琴和一些别的东西搬到镇里去。

“没必要住下去了。”艾瑞克说。

“今天晚上吗……终于到了啊。”阿伦看着马车在歪歪斜斜的走远了,在泥泞的小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他没能演出吗?”

没有回应。阿伦一回头,对方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只了耸耸肩钻回屋子。但是屋子里也没什么能收拾的——他们已经没有必要伪装成旅行者了,艾瑞克弄了几片面包就着仅剩的酒嚼着,可阿伦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他翻着报纸。

“那个科技博览会看上去挺好的,要是能出差经过的话顺便就去看看吧。”艾瑞克抬了一下眼睛说,“这鬼地方连卖烟卷的地方都没有。”

“哦……诶?前辈会吸烟吗?”

“奇怪吗?”

“只是头一次听说有点惊讶而已。”

艾瑞克扔掉报纸,从包里抽出文件夹,“下午六点零五分。”

“现在几点了?”

“四点。”

不得不走了啊。可阿伦确实没有办法把他当做一个任务……身为死神,要在了解一个人之后还能够淡漠的收走他的灵魂,为什么协会会有这样的规定啊。阿伦想。但是艾瑞克已经夹着文件夹在门口等着他了。阿伦只拿了自己的镰刀——其他的东西在农场主明天催他们交房租的时候自然就会收拾走。

“行啦,不要耷拉个脸。”艾瑞克说。

是啊,没有必要。即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后天,十年后,二十年后。即便是再聪慧的人类,即便是再善良的人类,总会有一天走向死神们的镰刀的——这倒是非常公平。阿伦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任务。

“哈,汉弗瑞兹先生和学长先生!”六点钟,保罗出现在小剧院门口,“啊~你们也来镇子啊,今天下午邀请你们一同来就好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阿伦手里的镰刀,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阿伦想叹一口气,但是憋回去了,于是又补了一句,“祝你演出成功。”

“谢谢您。”保罗羞涩的转转大拇指,“汉弗瑞兹先生和学长先生今天来看一下我们的彩排吧……因为我还没有道谢……”

街道拐角处奔驰来一辆马车。难道是马车吗?他下意识把保罗拽到了路旁,但是保罗突然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什……”

“阿伦!”艾瑞克飞扑过去,带着他就地一滚,躲开了马蹄,“该死!”他说。

剧院门口的人渐渐围了上去。

“啊,被砸中了吗,真倒霉啊。”

“喂,还活着,要不要叫一下医生啊。”

“好多血啊……快走吧。”

“本来这个剧院就年久失修了……”

保罗躺在血泊里,距离六点零五分还有半分钟。

“汉弗瑞兹先生……”他抬起手,阿伦在他身边跪下来,他努力微笑了一下,“能够认识您,真是太好了……谢谢您……我觉得很幸福,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六点零五分。保罗的手垂了下去。

人群渐渐围上来。血流出来,悄悄的流向一些人的鞋底。

“啊,他独身一人吧?”

“可能是。那位先生是他的朋友吧?”

“幸好还有一个朋友啊。不至于孤零零的死在这里。”

“就是啊。”

阿伦看向艾瑞克,艾瑞克在看着表。这不过是一个考核任务而已啊……要是在一分钟之内不能回收完成,那么任务就失败了,他也不可能踏入回收科了。

“要是能替他们分担一下痛苦就好了。”阿伦想,“这样就感觉骗了他们一样……明明走近了,明明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保罗说他很幸福,没有遗憾……如果我能为更多的人做点什么就好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还砍了人家一刀?”

“诶?没有伤口啊。”

“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警署很快派人过来隔离了现场,人群被疏散开了。他们也没提到消失的那个人。

“于是,结束了。”艾瑞克签好字,“任务难度S,完成程度A,时长两天半。欢迎加入死神派遣协会回收科,阿伦•汉弗瑞兹。”

“这就……正式加入了吗?”

“是呀,以后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保罗新租的小房子就在剧院旁边,是一间比较阴暗的一楼,但是院子里的阳光倒还不错。阿伦执意要来这里看一看。屋子里还没有打扫彻底,钢琴退上包裹的报纸也还没有扯下来。

“怎么耷拉个脸啊,阿伦。”

“保罗……太年轻了吧,本来还可以为了梦想奋斗的……如果我提醒一下他……”阿伦觉得自己哽住了。他松开钢琴,来到院子里。阳光暖烘烘的烤着,但是他觉得浑身发冷,几乎要站不住了。于是他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你在哭吗?”艾瑞克在他面前蹲下,“阿伦?”

不,不应该哭的。身为死神,明明应该冷静的收集灵魂之后就下班,不应该为了任务而哭泣的!可是……可是泪水却依旧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一片一片的紫色。

“是花吗?”他擦去泪水,看的清楚了一点,“这是石楠花啊。”

“这叫石楠花吗?”艾瑞克转过头去看。

“是的。花语是……孤独。”

这倒是真适合保罗呢。不被家人理解,没有友人欣赏,终于找到了能够说话的人,却是前来带走他灵魂的死神。

“孤独?”

“不论谁都是孤身一人……从出生之时,直到死亡前的一瞬。”他自嘲的笑笑,“我其实很清楚,不能干涉他人的死亡……”

“你一个死神别整天多愁善感的。”

“诶?”阿伦抬起头。

    艾瑞克站起来,“说什么孤独啊,这花不是成片成片开的好好的吗。”

    确实……花语为孤独的花,却是整片整片的拥挤着开放的。他们连成了一片海洋,保罗的灵魂仿佛被他们包裹着,衬托着。

“还有啊,也许出生和死亡的时候的确是孤身一人,可是就想着石楠花一样,旁边总会开着其他的花啊。”艾瑞克捏捏他的肩膀,然后把手插回兜里,面对着太阳站着,“永远。”

  永远……开着其他的花吗?

  前辈……如果我是那一株象征着孤独的石楠花……那么我可以永远开在您的身旁吗?

    阿伦觉得艾瑞克就像神明一样,他用强烈的光芒照耀着孤独的石楠。就像他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怀着一颗怀疑自己的心,却在前辈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得到了拯救。而自己又多么幸运……在无尽的生命里不用忍受孤单和寂寞,因为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前辈在自己身后注视着自己。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艾瑞克前辈还是挺爱装酷的嘛!”

   艾瑞克回过头来,“啊,偶尔还是要装装的嘛!”他踏进门去,周围的一切仿佛期待着一位即将搬进来的音乐家,可音乐家却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艾瑞克不知道这些乐器和别的什么怎么处理,八成是家里派一个人过来,变卖了拿着钱回去吧。

    起风了。英国的天气还真是善变啊。

  “花瓣都被吹起来了。”他听到阿伦说,“就像下雪了一样。”

“是啊。”艾瑞克说,他打开钢琴,按了一个键。曲谱被风吹开了,最上面写着“命运,献给汉弗瑞兹先生和学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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